那裡的天氣還好嗎?總是聽見許多旅客問我這個問題。

我也很想問你,那裡的天氣還好嗎?

去年我還在飛的時候,沒想過要問你這個問題。下了飛機轉了幾次地鐵,逕自在你居住的城市遊走。會不會和你不期而遇,我總期待著。

街角的花店,門口擺了許多波斯灣菊和向日葵,玫瑰被珍藏在店裡的冰櫃保鮮,我望著花束上的卡片,想像某一束是你送給戀人的紀念禮物。

紀念什麼,我也不太清楚,生命總有許多的時刻值得記住,然後過段時間再拿出來慶祝。一年、兩年、五年、十年,歲月就這樣過了,紀念日只會增加,感情卻不知道會不會減少。

我為自己買了一支鬱金香,很剛好的一天,我們分開第六年。

再過幾小時又要飛了,我滿懷感激的拚命呼吸你呼吸過的空氣,體會你感知到的氣溫,踩過你看過的楓紅,走進一家你可能停留過的餐廳,點一道菜單上你或許品嘗過的餐點。

是紀念,慶祝我還沒忘記你的臉。

 

我對以往的感觸還那麼多 曾給我幸福的你
我依然深深愛著

想飛是因為你。

說好你永遠不會回來,於是我們再無聯絡的必要。

對彼此都好,我們都同意。

說出口,很容易,做到,卻很難。

當我發現在這個城市再也找不到你的時候,我一個人崩潰在人來人往的街頭很久。

當我終於固定飛往你的城市,卻發現我再也沒有力氣可以承受再一次的分離。

 

在朋友那兒聽說 知心的你曾找過我
我要他幫我對你隱瞞 只是怕見了面會更難過

 

沒告訴你我換了工作,也沒讓別人告訴你我總是經過你的城市。

你會理解的,當我們像朋友般的見面,卻還留著對彼此關係的更多想像,只會讓之後的情境更加失控。我太害怕失控的自己,從肚腹蔓延到心臟的隱痛,沒藥可醫的凌遲,更別提眼淚潰堤後止不住的激動,連自己都不認識的自己。

雖然我還是期待和你的不期而遇,或許只是為了證明彼此依舊擁有緣份。

有緣份才是分不開的兩個人,為了不讓痛苦延續,我只能逼自己迷信。

然而,我們終究不是被命運選中的另一半。

 

有一種想見不敢見的傷痛 有一種愛還埋藏在我心中
我只能把你 放在我的心中

 

那天我拿著朋友給的地址,尋覓了一陣,停在街角,細數你家的方向。

那個美麗的窗臺是你居住的地方嗎?種了許多翠綠的盆栽,還是你的風格,生活運轉的生意盎然。

我還期待看見什麼,夜晚會有兩個剪影出現的窗框,搬演一幕我不忍看見的劇情?

我依然希望你能幸福,即使不是我給的幸福。

 

這一種想見不敢見的傷痛 讓我對你的思念越來越濃
我卻只能把你 把你放在我心中

 

不想飛,也是因為你。

想要停止自虐,最終卻只是換了另一種自虐的方式。

每天我望著那些拉著行李箱的乘客在眼前奔走穿梭,不管多麼沮喪,不管面對多無禮的要求和漫天的責難,我依舊會微笑的抬起頭,相信下一個出現眼前的客人可能就是你。

 

對你的聲音 你的影 你的手
我發誓說我沒有忘記過

 

定期寫著日記,如果有一天,你需要我印證什麼。

如果還有機會的話,如果你回來,或我能做出更多如果的選項。

 

關於你選擇了現在的他
我只能說我有些難過
我也真心真意的等過

 

或許終於,我們能在別人介入我們持續行進的生活以後,真正斷了一段獨角戲。

愛已經接不到彼此了,電流是往不同的方向行進,照亮了別處的生命。

你不需要解答的,是我需要。

當愛情回來過,我沒有足夠勇氣接住。

逕自錯身走了。

或許沒有好的時機,或許也只是缺少一點衝動。

當我沒有撥通你的電話,沒有從餐廳追出去呼喊你的時候,我們就已經失去了所有可能的結果。

 

第七年,我在我的城市,和我的思念過冬。

你那裡的天氣如何?你的生活還好嗎?

我不過問的,只是想謝謝你,還這麼具體的活在我的心中。

 

*本文刊於2011/12/02聯合閱讀藝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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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鄭輕棻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