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盤腿在藺草織的榻榻米上靜坐,眼睛閉上,想要感受呼吸,想要讓心平靜。腦子裡卻都是滿滿的,你的身影。

讓自己癱倒在榻榻米上,什麼招式都使不出來,試圖平穩的呼吸,卻愈刻意愈吸不到空氣,愈糾纏愈被緊緊掐住,眼淚伴隨抽噎的聲音,全都滾落在地,留下一灘無法收拾的痕跡。

 

朋友的生日舞會上第一次遇見,白色襯衫搭配細吊帶,刻意讓合身的駝色休閒褲將我的腿襯得更長更細,三七分的髮型,在這舞會我終究是復古的。單邊的耳環,閃在耳垂,拿著一杯酒,身體斜倚在柱子旁邊,觀察究竟還要多久才輪到壽星過來招呼。不是那種很熱的時候,會鑽進人群取暖的人,場子如果太擁擠,就會退出,待在一旁等待人少時的親近。

其實跟這個慶生會的主角不熟,她是朋友的朋友,我只是陪朋友出席,而現在朋友又找到自己的另一群朋友,便離我而去。

應該沒有什麼新鮮的事了吧,沒想到啜那口雞尾酒時,透過玻璃杯看見你穿靛藍格紋西裝閃過,讓我瞬間回到那年夏天的深海裡,同伴將我從那一片藍拉出水面,我們赤裸的身子緊緊靠在一起,十七歲,那是我第一次感覺到全身的細胞都在舞動。

為了你,我繼續待在這個無聊的舞會,沒有人跳舞,我也不想邀請任何女生跳舞。目光始終追逐著你,直到你也發現我,並向我舉杯。

 

「你練瑜珈,那一定很會跳舞。」被她勾著手的你這樣對我說,那件靛藍色的西裝,讓我好想游到裡面去,游回我的十七歲,游到有你的二十七歲,然而到了最後,我還是只能收束著自己的感覺。

即使道別的時候,你回頭了,也沒有留下什麼。

 

導覽機上插著自己帶來的耳機,潔癖的不想和誰共用。在畫作面前按下導覽的數字,聆聽畫的細節。來的朋友都已走散,有的人在廁所旁邊的長椅上聊天,有的人在滑手機,無法拍照的地方,只能乖乖培養藝術氣質,剛才從停車場走到博物館,一路上已經在噴泉旁、長橋上拍了許多照片,遇到了仿古希臘的建築門面,也殺了許多底片和時間。

我故意走遠,不想去聽她們討論婚紗的外景地點,那是我一輩子都無法到達的目標。

你的外套穿在她的露肩洋裝上,她們還在一樓,而你的腳步已經跨過了挑高的樓梯,來到我的身旁。

整間圓形的展廳,只有我們兩個觀眾。你就這樣從背後拔下我右耳耳機,塞進自己的右耳,這段耳機的距離不長不短,夠讓我們肩貼著肩。你那曬繃的麥色皮膚貼著我蒼白的手臂,剛才你依附在身後的熱度,讓寒冷的室內都暖了起來。

忍不住要確定附近真的沒有別人,穿著黑色西裝的工作人員,正在門口聊天。

之後我什麼都沒聽清楚,彷彿耳機連結的是你的身體,我只聽見你的心跳聲。

 

就這樣大膽了起來,學著雕塑舞動,「這很像戰士式,」我擺出了戰士三式的姿勢。

「你的腿要縮起來,一隻手往後」而你細心的幫我調整姿勢。

被你手撫摸過的地方,都像石化一樣,你是剛看過的戈爾貢女妖,施展了魔法,讓我甘心被你定在無法前進的處境裡,從此離不開你。

 

原本練瑜伽追求的,卻因為和你的結合才做到了身心合一。

每次碰觸,都柔軟的放低自己,像在合舞,像我一個人無法到達的平衡,因為有你撐著,終於到達完美。

 

我也想過為你 披上婚紗 拋出手捧花
想過和你成家 想過陪你 一起看遍晚霞

 

並坐著,裹著同一條浴巾,看著天邊的日出,望海的民宿,多像個家,卻始終不是屬於我們兩人的家。

火車上,兩個各靠走道的座位,無可迴避的現實世界,你和我還是被分割著。

 

台上的你 聲淚俱下
感激此生有她

台下的我 只想回家
練我的瑜伽

 

我愛你,這個社會不愛你的部分,我都愛你。

即使你選擇走跟倫常一樣的道路,選擇比較不困難的那條來走,我始終愛你。

戰士式是弒父的招式,為了愛情,我們太善良,傷不了誰。

只能彼此負傷。

我們的愛情,留在玻璃杯,留在連接的耳機線,留在共覆的那件浴巾上。

我多想和你有個家。

此後你和我各自成家,你走後我繼續戀一個人的餘家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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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輕棻之林.莫忘初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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