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婚姻是一場艱難的耐力賽,是否撐到最後,就能得到完整的愛?
他沒有看著她,在兩人共餐的晚餐桌上,他只是低著頭猛吃,草草吃完後,就急著到客廳觀賞現場直播的球賽。
她想,男人就是這樣,永遠像小孩,把專注都用在別的部份,只在需要時偶爾回過頭撒嬌一下。她無奈的收拾碗盤,切好水果,放在客廳的桌上坐下和他一起觀看。
其實是沒什麼興趣,一直以來他們的興趣都不太相同,男人就是愛看球賽,愛打電動,大體上是這樣,其他人的丈夫不也都是這樣,有什麼不能忍受的,畢竟他還會在廣告時,搭理她的閒聊,還會在沒有比賽時,陪她看一部電影,會在假日時帶她一起去擠滿人潮的觀光區遊玩。婚姻就是這樣,現身的時候恩愛,在家的時候平淡尋常。
當生活有了變化時,是該高興還是該多愁善感的擔憂?她後來才知道,該擔憂的是他的改變不是因為她。
不知何時開始,總是需要鬧鐘叫醒的他,忽然會追隨太陽一起清醒,神清氣爽的換上球衣說要和朋友們一起去打網球。
「我開始要認真練習,恢復到以前的水準才行。」看著他擺手道別,她納悶著他什麼時候打過網球?
難道他曾是網球高手,但她怎麼都不知道?
或許是一時心血來潮,反正運動對身體也好,待在室內皺濕發霉的身體,有時也需要到陽光下大力攤開曬一曬。
她臉上泛笑的看著他離去的身影,充滿一種回頭可預見的好的改變!
給得多了,便要得多了,她沒有反對的事,他自由的去做,不懂得收線,因為她不曉得最後他會一去不回。
晚餐桌上不再有他快速扒飯,臉上帶著飯包匆忙想要到客廳去看球賽的身影。今晚他又不回來吃晚飯,說和朋友去打網球。
早也打晚也打,剛開始她依舊不已為意,因為他說要參加員工網球賽,與其讓他像沙發馬鈴薯一樣整個晚上坐在沙發喝啤酒,她寧願他去活動筋骨。
夜晚,她幫他按摩精疲力盡的身體,並悄聲的問他需不需要她的陪伴,因為她每天在家裡也悶得慌。
他只是懶懶的享受她的服務,冷冷的說她根本不適合打網球。
她那時沒問他,那她適合什麼呢?每天在家打掃、拖地、洗衣、煮菜當個黃臉婆?當他的全職傭人這是她唯一適合的事嗎?
她忍著沒有回嘴,內心卻隱隱覺得難受。
要不是在他洗澡時,她發現他手機中不尋常的曖昧簡訊,她會還以為他只是跟以前一樣冷淡而已,因為習慣她的體貼而把一切視為理所當然的冷淡。
他的改變不是空穴來風,不是因為老闆突然說了什麼,不是因為自己突然又想回到十八歲,是因為有人讓他想要再度「活」起來。
她按耐著情緒,在兩人的床鋪上想要虛索一點屬於她的熱情,沒想到他卻連一點點溫柔都拒絕了。
我可以忍受 你不夠愛我 我可以忍受 你有別的夢
就算是編謊話哄我 至少你還在乎我的感受
「你還愛我嗎?」她扭開燈,只為了聽到一句謊話,就算是言不由衷也無所謂,至少他還肯欺騙她,還願意花時間安撫她,找回她的信心。
他只是裝睡,避免了正面衝突,也避免再給她多一點延續愛情的可能。
她靜靜的在一旁流下眼淚,無情不是形容詞,她深刻的感受到了無情的殺傷力。
他彷彿看穿了她,知道她已了解一切,所以才會如此的大膽的提出離婚。
「簽一簽吧!這樣對彼此都好。」
當他已經三個月沒有回家,也不再好聲好氣的回應她打來的電話,他也不再假裝了。
「我做錯了什麼?」千萬不要問這個問題,萬一他真的回答了,她反而會難以招架。
愛著你 是我改不了 也不願改的習慣
要放開 那有那麼簡單
「不可能,我不會離婚的。」都已經走到了這一步,他可以在外面怎麼玩都沒關係,但絕對不能讓她又回到一個人。
瞭解你 是我說不出 也不承認的悲哀
包容你 是我體諒的愛 別當作應該
太懂他了,他又是一時興起才說出口的話,就像他諸多被拋至一邊沒能力堅持到最後一刻的種種興趣,婚姻只是其中一個,他不想再盡力的玩意。
「你沒想清楚,我會等你,給你時間和空間。」
她不知道自己那來的勇氣和自信說這種話,面對這個生活了多年的男人,她真的沒辦法說走就走。
我可以忍受 眼神的空洞
我可以忍受 你時間不夠用
「妳不懂。我真的想要離婚,妳很好,我一直知道,只是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。」
從沒有口出惡言的逼他做個決定,也沒有大吵大鬧的求他給個交待,難道他良心發現,忽然覺得這樣腳踏兩條船不好了?她依然不相信他會突然變得成熟,他一向是我行我素,最幼稚最需要人關心的丈夫。
「她懷孕了。」
我可以忍受 眼神的空洞 我可以忍受 你時間不夠用
卻不能忍受 做了那麼多 是她擁有 我該得到的溫柔
直到那一刻,她才覺得自己徹底輸了。
所有的包容,所有的忍受都不值得一提。他從沒說他不願意長大,彷彿是她沒給他長大的機會,這個錯都在於她。
再不甘心也無法挽回,她用顫抖的手的簽下了分手的證明,證明忍受到了最後,卻只剩下殘缺不全的自己。
最令她難受的,終於受不了崩潰大哭的,是以為起碼會得到的一點點關愛,最後卻是被別人全部拿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