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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要否定一切才能讓愛延續,那她寧願自己一直病著,失去嗅覺,便不再受挫於他身上的香水味。

喜歡愛人身上的味道,襯衫上淡淡的肥皂味,給她一種如同父親一樣的安心感覺。像父親那樣的人,專心一意的對待母親,老實知足的過一生,是嚴父也是慈父,她憑著氣味,為他定了位。

勾著他手時,她很喜歡貼著他的臂膀,感受漿直衣服下,他身上透出的熱氣。暖烘烘的男人味,她想當一隻不流浪的貓,蜷在他的臂彎中很久很久。

推卻了其他濃烈愛情的可能,她願為他再次成為一個女孩,單純天真,全然信任課堂上老師說過的話,崇拜他,拋下自尊,找回叛逆前的乖順。

純真,是否過於清淡,她不太明瞭,乖女孩只適合當青梅竹馬的玩伴,只能當女兒,卻不太適合這個會甜言蜜語會稱讚她的男人。

清淡的愛情,需要敏銳的嗅覺才能感受到彼此。

她的嗅覺太過敏銳,於是當他在情人節送給她一瓶香水時,她打了好幾個噴嚏。對刻意的美過敏,對過多的魅力推怯,原來的樣子不好嗎?原本的味道無從記憶嗎?

她忘了嗅覺敏銳的是她,不是男人。

當他拋下了過去的味道,嘗試用香水築起自己另一層魅力的武裝,他開始變得令她難以接近,隔著古龍水的牆,她必須重新認識新的他。

「為什麼你要擦香水呢?」她賴在他的懷裡,嗅聞曾經的味道,在外奔波一天,襯衫上的淡皂香早就消去,殘留的只餘他頸上的古龍水味,不再濃烈,混合著汗水味,還是隱隱讓她想打噴嚏,卻又憋著想多賴一秒。

「為什麼妳不搽呢?我才能記住妳的味道。」

後來她才知道,他是用香水記憶每個女人,而「她」對香水過敏的女人,除了失去了他的記憶,也失去了他的愛。

陪他赴宴的那一晚,她看到了香水如何面目猙獰的出現在每個與他擁抱的女人身上。雖只是禮貌的招呼,她卻清楚看到那濃烈的氣味不僅留在他的衣衫上,也瀰漫進他的心裡,讓他心神蕩漾。

回到家,她生氣的坐在沙發上不發一語,面對那些風姿綽約的女人不把她當對手,在她面前肆無忌憚的和他調情,而他絲毫不避諱的樣子,她氣炸了。

他好聲好氣的過來安撫她,她卻推開他的擁抱,不願意聞到他身上其他女人的香水味。

「不懂這是逢場作戲嗎?妳該成熟點了吧!」

他丟下這句話,也把她丟在暗淡的客廳,獻給孤獨和委屈。

躺在他身旁的夜晚,她睜著眼,輾轉難眠。她依舊嗅聞到他身上那些甜膩、誘惑、煽情的香水味,即使他已經盥洗過,換過衣服,她還是聞得到不屬於他們的味道。

 

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
是我鼻子犯的罪

 

再多幾次,女孩也會長大的。

當她已經適應他身上的古龍水味,卻還要被迫接受他身上帶回來不只是逢場作戲的女人味。

她沒有開口,默默的嗅聞他頸間的女人香氣,想起那個女人的樣貌,孤傲的眼神,紅豔的嘴唇,黑色低胸禮服映出的身材曼妙。白晰的雙肩,鎖骨上隱隱放射出迷人的香水味,光是禮貌的靠近他,就將他電暈了,何況那畢竟不是一個禮貌的擁抱,是曖昧的勾引,那女人的瞇笑便是對她的示威。

她奮力的用手中的肥皂搓洗他的襯衫,或許混合一點淚水,便能稀釋背叛的味道。

 

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
是我鼻子犯的罪

不該嗅到她的美
擦掉一切陪你睡

裝作什麼都沒發生,她便會習慣這樣的生活,身旁的男人總帶著與別人纏綿後的味道,再摟著她入睡。

夢裡,她拚命打噴嚏,愛情感冒了,是她鼻子犯的罪。

 

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
是你賜給的自卑

 

她了解,是她不夠好,不夠迷人,不夠諂媚,不夠為他更美。

她只是粗茶淡飯,加了一點香水調味的女人,才是山珍海味。

 

你要的愛太完美
我永遠都學不會

 

無法面面俱到的愛情,她用香水灑滿了自己,是瓊漿玉露,這樣她就能變成他愛的女人?

然而她只是一直打噴嚏,打到無法承受,近乎暈厥。

或許他們本質要的便不同,她要的是無色無味的平靜,而他卻渴望捉摸不定的熱情。

第一次她知道,香水有毒,毒殺了她的愛情,也毒傷了她引以為傲的自尊。

才發現,他不是愛上她的純,他愛上的是她的「蠢」,不斷縱容他,悲慟欲絕依然不肯放手的死心踏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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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鄭輕棻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