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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三份大薯!」戴著口罩他站在油鍋前,讓高溫蒸騰的熱氣不斷窒息他的味覺,佔滿他所有的呼吸。看著一根根蹦跳金黃的薯條,它們只是默默的彼此推擠,享受著高溫把它們炸到最佳狀態,撈起後勾動眾人食指大動,裹上鹽粒,讓人酥脆的吞下肚,這一生的目標已經完成。

他雖然恨透這充滿油炸膩味的工作空間,但有時他也很想像那些薯條一樣,恰到好處的受人喜愛,最近他覺得自己總像炸過頭的薯條,那種放在盤裡會被嫌棄,有點苦澀過份乾硬像隔夜,最後會被全部丟掉的薯條,套句話實話來說「不再新鮮」。

他換下了工作服,身上令人煩躁的油膩味隱隱還在推門離開後跟著他。原本想騎著車在街上多繞一些時間,讓風吹淡一些氛圍,卻還是逕自往她的所在地奔去。

他拿下安全帽,走進小小的隔間,看她坐在小板凳上等待客人光顧。牆上掛滿了衣服、褲子、裙子,窄小隔間騰出的架子上則擺了一些項鍊、褲襪、髮箍等配件。

「怎麼又是麥當勞?」最近她不耐的質問口氣總是愈來愈讓他心驚。

以前她總是會嬌嗔的責怪他花太多錢去買速食店的套餐,語氣裡卻是滿滿的感激,因為她喜歡他們這樣小小的奢侈。如今她調著牆面上的衣服,看都不看他一眼,只是發自內心厭惡的抱怨,他知道有些東西不同了,卻又不肯去看清楚究竟是什麼。

他再度去外面買回她指定的羹麵,回來剛好她有客人,他便在櫃臺旁將食物倒進保麗龍碗內,等她等會兒有空再吃。

眼神滿是愛意,他望著她和顧客笑著對答的畫面,曾經他愛的她就是這樣子,不管什麼時候就連生氣都會帶著笑的溫柔。

目送客人遠走,她還搖著手語氣甜美的要對方下次再來,他以為他也能享有她的好心情,沒想到她一回頭只是冷冷的,顧著將剛才沒賣出的衣服再掛回牆上,接著又自顧自整理架上跟本沒被弄亂的東西。

「妳要不要先來吃?等下涼了會很噁心。」他好心的催促她,沒想到卻換來一個白眼和一連串的責備。

「不是跟你說過不要在我有客人的時候吃東西嗎?你偏偏要把麵倒出來,整間店都是那個味道你知道嗎?」

「你在這裡我真的很煩,你今天不用上課嗎?」

他沒告訴她,他早就辦休學了,為了幫她早點存夠錢,開一間真正的店,他現在每天都打三份工,等會兒還要到夜市去,現在真的只是抽空,為了看她一眼。

 

愛只剩下無奈 

我一直不願再去猜

 

害怕接下來的爭吵,他逕自離開了,忘了帶走那即將被她丟掉的麥當勞。

 

望著大煙在眼前飄散,他用刷子幫食材刷上醬汁。沒戴口罩,他想自己或許很快就會得肺癌,那就可以減少被她的冷淡傷害的時間,而她或許會回來,那個當初那麼關心他的她就會再回來。

 

緊緊相依的心如何Say goodbye

你比我清楚還要我說明白

 

他腐敗了,周身腐爛,全身充斥著窒悶的味道。

烤肉攤的老闆在旁邊點起一根煙,問他要不要也來一根。

即使他每次都拒絕了,但對方還是每次都會問。

「沒差這根!」老闆每次都這樣說。

 

心有一句感慨 我還能夠跟誰對白

 

或許跟香煙說,或許抽了一根就誰也不用說。

他接過手,讓對方幫他點上。

用力的吸了一口,比剛才烤肉的煙還要更深層到達他的內裡,因為現在他不抗拒了。

 

把手放開不問一句 Say goodbye

當作最後一次對你的溺爱

 

望著剛才她傳來的簡訊,不是道歉是道別。

她說不愛他了,就這樣,要他放手。

他完全沒想到她會說這樣的話,連用懇求的「請」,連煽情的「我曾經愛過你」都不肯說,言詞裡再也沒有「我們」。他不怪她,只怪自己是否錯過了什麼,關於他不想看見她的部份。


愛太深會讓人瘋狂的勇敢 我用背叛自己 完成你的期盼

 

熱鬧的夜市,只剩攤販在收鐵架的聲音。

他吐出一口嗆鼻的煙,然後將煙蒂丟到地上踩熄。

不再看著地上,而是抬頭望著滿天,這城市沉睡後終於悄悄露面的星點。

回傳了簡訊,是她想要的結局。

他終於可以不用趕路,可以有剩下的時間,騎著車稀釋他生命裡留不住的感覺。

愛情裡,每個人都只想看見自己想看見的部份。

於是也背叛了自己,不去看見聽說愛情始終會變的背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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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鄭輕棻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