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推著推車左彎右拐,閃著誰,找著誰。

匆促的一欄一欄觀看,上面的吊排寫著衛生紙、清潔用品、飲料、啤酒、零食、巧克力。

不是很確定自己要找的是什麼分類,不是很確定所有東西都能這樣明確無誤的被分類。

精細的看著衛生紙價排的單價,看著成分、規格、氣味,舉棋不定。

考慮了好久,可以一個人佔據的櫃位,突然出現了一個某某。

沒有太多遲疑,那男人順手就抓了一袋有小狗的衛生紙進入推車裡。

很奇怪,她有股衝動想問對方為什麼不再多考慮一下,為什麼能如此篤定的下決定。

推車還是空的,男人從容的離開後,她忍不住悠晃著追了上去。

他轉進了酒類區,在啤酒的櫃位前停了一會兒。

酒促媽媽上前推銷,他聽著,手裡拿了對方推薦的法國白啤酒看了一下,最後卻伸手拿六瓶裝的本地生啤。

是習慣吧,她望著眼前的鮮乳區,還是挑了最常喝的那一款。

這麼多的種類,這麼多的品項,難以抉擇,於是人都會選最熟悉的,最安心的。

 

推開咖啡館的大門,裡面的客人寥寥無幾,她喜歡這裡的靜謐,即使是前男友帶她來的,即使這裡充滿了兩個人回憶,她還是不願放棄難得尋來的安定。

和老闆打了招呼,她坐在吧臺區看著外面亮晃晃的街道。

老闆送上了一杯焦糖香草拿鐵,她手撐的臉笑了一下。

「你記得每個客人嗎?」

她數著平均30秒走過一個路人。

「我又不是什麼生意好的連鎖咖啡店,客人不多,我不忙,才有時間記得。」老闆邊說邊擦玻璃杯。

「我也很閒,但我不會記得每個人。」她啜了一口咖啡,覺得還是一樣的味道真幸福。

「妳前男友半小時前來過。」

她看了一眼老闆,知道他是故意這樣說的。

對啊!前男友是她少數會記得的人,好像想忘也沒這麼容易,畢竟熱戀時天天都黏在一起,看對方的臉比看自己的臉還多。

或許這個問題不是關於她記得誰,而是她會被誰記得。

剛剛走路過來的途中,她發現前方有一個背影很像她失聯很久的朋友,當下她想衝上前叫住對方,但下一秒,她發現右前方也有一個穿著格紋襯衫的人,突然她覺得這人也像她的朋友。

最後她沒有叫住任何人,為這些相似處感到困惑,她發現那人給她最深刻的印象就是萬年不變的格子襯衫,但這些格子襯衫滿街跑,是分身,讓她辨不清真實的那個友人。

她在買衣服時都會想,同樣的外套會有多少件,會不會有她的朋友因此誤認錯人,而她也被誤認為某某某。

如果茫茫人海裡人的同質性如此之高,人都不被記憶,那要如何有信心能找到那個一眼就辨出自己的人?

唐伯虎點秋香,靠一首心靈相通的詩,那她呢?那她的他呢?

 

我是宇宙間的塵埃
漂泊在這茫茫人海
偶然掉入誰的胸懷
多想從此不再離開

她好微小,愛情好微小,每天都有無以計數的故事在發生,她的不堪說,何況已經是過去。

戀愛時總是相信對方,信任愛情,希望每天頭頂都會出現流星,希望每天都能許一個可以永不分開的願望。

有時候,自己也變成點綴對方生命的流星,愛情殞落。

 

是什麼讓我遇見這樣的你
是什麼讓我不再懷疑自己
是什麼讓我不再害怕失去
在這茫茫人海裡 我不要變得透明

咖啡館的風鈴響起,她把視線放回吧檯。

直到聽見他的聲音,她才又驚訝的轉頭。

「怎麼每次都會遇到你?」一位老朋友,總是不期而遇。

「我就說我們有心電感應。」他拉了她身旁的位置坐下。

「店裡位置還很空,幹嘛坐我隔壁?」總是喜歡和他鬥嘴。

「我只看到妳身邊有空位。」他做了一個冷颼颼又詭異的表情。

她忍不住笑了出來。

喜歡有人跟她說話,喜歡有人看到她,不把她當空氣。

推開門的那一剎那,他的眼神就在搜尋她,她彷彿發著光。

「真奇怪,我和他每次都在這裡遇到。」他去洗手間時,她笑著對老闆說。

「緣份啊,妳跟前男友就碰不到。」

思考著這句話,或許真的是這樣,以前過節去聽演唱會,散場時總是他和她先遇到一塊,不見男友她也不擔心,因為有人沒有丟失她。

 

我是宇宙間的塵埃
漂泊在這茫茫人海
若你是我必然的存在
多想從此不再離開

好像都是他撿到她的,好像知道他會撿到她,她也不怕迷失了。

原來這世界上,她不用努力記得也不會忘記的人是他。

緣份是偶然,還是必然?

她還是不能確定很多事,但她的心很相信很安定,他存在的地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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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鄭輕棻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